「游啊游啊游,在多巴胺的海,血清素的河。」IG的自介這樣寫著。記憶多麼短暫,迅速消逝,兩個月前的句子竟沒有在腦海裡留下任何足跡。
困住的日子過去了,嗎?現在這個當下不知如何適切地形容那樣的感覺。木然、沉默、忖度、冷漠、寂然,那是一個自我禁錮的、強迫自己思考的我。自六月以來一直不斷在回憶中探尋,一段關於自殺念頭的故事,那個十歲的孩子沒有成功,喔不,是成功的活下來,他甚至清楚地記得他撥打安心專線的時候說的話:「我現在不會自殺。」電話那頭也沒有顯得不耐,反而例行地完成他的工作。如何鑑別死亡的存在,在我的生命中還沒有過。七月的時候,離死亡還有數千步之遙,甚至更多?六月是焦慮的月份,七月是憂鬱的月份。我知道我不會死,但卻突然不知道怎麼過日子。
胸口悶熱、心悸、食慾不振,是六月焦慮;表情木然、沉默、封閉,是七月憂鬱。後來在精神科期末考以後,我自己判定這叫做「精神官能症」,比「精神疾病」更次一級。大概把診斷準則讀過六七遍,每讀過一次只會更加確認自己「沒病」的事實。不要太在意診斷的標準,H說。說得真好,我認真想過兩百遍,我到底能不能控制自己不要有「症狀」?如果現在叫我立即不要焦慮或憂鬱,我真的不知道那感覺是不是「自主的」。精神科學姊問了很多很多問題,大部分的時候,我總是先呆愣幾秒,想著那些我根本還沒想透的問題,以片段且難以理解的文字、形容詞來描述我自己。「你的防備心很強。」是我那天晚上得到最有收穫的一句話。
我不會以「痛苦」來形容那兩個月的感受。事實上,我不太需要旁人的關心愛戴,我甚至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或說明我應該怎麼被幫助。其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被幫助,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被同情或安慰,一個病態的人最需要的是,他同樣被當作一個完整的人看待。罹患精神病的個體經常被「幼體化」,林奕含說。被當作一個能獨立運作的個體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而關心或他人嘗試理解往往並不會改善任何症狀,因為卡住就是卡住了。
睡眠彷彿有個週期,有幾天睡醒後,就再也睡不著,看著房間角落的陽光漸漸甦醒。焦慮也有週期,憂鬱可能也有。但醒來後的清爽不保證整天都安好無事,那些感覺來襲沒有任何預兆的。但生活還是可以過的,書照讀,是上大學以後讀書最有效率的兩個月吧。或許我真的沒病,我常常說服自己,希望有一天會成真。其實我自己不排斥那些症狀,我排斥的只是我「無法控制」這件事。憂鬱給我更多感受力,這並不惹人厭,這反而使我更能理解關於情感的事情,更多關於感性的敘述。
如果還能記得更多,關於自己曾經活過,是我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