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19日 星期六

關於我即將失去的室友

        上了大學後還是沒有寫文章的習慣,因為懶了。惰性養慣了,懶得思考,懶得斟酌字句,懶得構思鋪陳,懶得排比譬喻,懶得寫出心裡的聲音。不知從何時開始,竟然不想面對自己內心的世界,這並不是不想在夜深人靜獨處反思,而是我似乎不願把想到的一切紀錄下來,漸漸地,時光流走,那些曇花一現的細碎語句也悄悄飄散。有時我會想,十年二十年後,我要怎麼尋找現在的我?沒有留下一絲線索。在那混沌縹緲的紛亂回憶中努力拼湊,可能最後撲了個空。那個消失的我要怎麼彌補誰也不會知道。

        今天我仍然不想談自己的故事。因為乏善可陳。上大學後,一個還沒真正敞開過內心世界的人,似乎沒有甚麼故事可言。所以今天來說說室友的故事。

        室友A是個看起來成熟穩重,或者說外表有點老氣的人。每天總是第一個上床,早上最先起床的老人作息。平時休閒活動是打動漫遊戲、看動漫,偶爾去系桌打打桌球。室友B是A的高中同班同學。世界科展植物組第一名保送進來,被我尊稱為波丹尼之王。為人親合,行為搞笑,說話總是掛著笑容。假使你不知道他在笑甚麼,你可能會陪笑,或者覺得他是白癡。生物實驗很carry是他最大的優點。室友C,很怕冷的台南人,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覺得他很宅,只因為他會打LOL。平常和我最有話聊,但屁話也不是很多,常常抱怨系籃和活動組的事情。剛開始以為513的這四個人(第四個人就是我)會從開學一直魯下去,我戲稱513滷蛋團,我們還約好了下禮拜五,五系聯合舞會那天四個人一起去吃寢鍋。

        但是故事總是有轉折,就像白馬王子白雪公主不可能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魯蛇不一定只能吃滷肉飯配滷蛋和大滷麵,再加個滷味當消夜。魯蛇可以脫離他的夥伴去尋找自己的春天。

        這是室友C和D女的前傳,因為故事還在進行,能寫的也不多。D女是我在通識課表演的組長,高雄人,是個音樂才女,能在短短幾天內譜好文青類型的民歌讓我們上台表演;每次我唱歌和聲差一點點沒合到都會被她發現。平時人很好相處,很有耐心,很少批評人,也不會輕易反駁他人意見。總之是個很和善的女孩。而系上每個人都要被分派工作(系學會),室友C和D女就剛好被分到活動組,他們同時選了醫學之夜的宣傳組(總共七個人),要負責拍宣傳片、擺攤。他們培養感情的部分就不細說了,我只知道他們還跟我借了我很久沒用的單眼相機去拍福爾摩斯的劇情片。

        通識期末其中一個作業,我們要去聽柏林愛樂小提琴首席的演奏會,票免費索取,基本上每個有空的人都會去。突然有一天睡前C問我有沒有多的票,問說我如果不去,可以不可以給他,他朋友要去。我雖然瞬間愣了一下,但沒有追問下去,我只回他「我沒有票」,就結束那天的對話。又過了一個禮拜,我們室友同時在寢室的時候,他竟然用Line密我問我票的事情,也讓我逼問出他為什麼要去的原因。以我的個性當然是要成人之美啊!拿票的過程又歷經了幾番波折,終於在音樂會前一天我多拿到了一張,但同時C捎來了訊息說D女幫他拿到了,這時我只覺得自己很白癡很多餘,我上班版問有沒有人要票,五分鐘馬上就送走了。稍晚,C又很慌張地問我,我把票送給了誰,因為D女的室友E女迅速把票給攔截了。那天睡前,我看到C悵然若失的表情非常不忍,我非常懂那種期待忽然間消逝落空的殘忍,我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和他屁話直到入睡。
        雖然他後來又莫名其妙地拿到一張票了,實在白白為他感到難過。

        第二件事,在音樂會後的一個禮拜後。班版上有人po了雙子座流星雨的資訊,正當我想著「應該不會有人真的跑去看吧」,晚上C就密我:「想辦法讓B早點睡(因為他常常到兩三點還不睡),我等一下要偷溜出去,你就裝作沒看到就好。」我說:「幹嘛?」C:「她找我去看星星啦。」我:「你又要欠我一個人情了。」我和B說了一些屁話說服他早睡,雖然隔天要考微積分他都還沒複習,但還是成功了。一點半,我就看著C自己默默走出房間,輕輕將門關上,彷彿我們都被他遺忘似的。雖然那天是陰天根本甚麼都看不到,但我相信那是個難忘且美好的夜晚。

         再來就沒甚麼亮點了。前幾天到了一點半我們(我和AB室友)都要睡了,看到C還沒回來(他平常不會晚歸),我們討論要不要把門上鎖。AB室友都還不知道這件事。這時我說我下去大廳找找。找了半天,我根本認不出各個陰暗的角落站的是誰,繞了大半圈又回寢室等他。事後我才知道我有經過C和D的旁邊只是沒認出他們的聲音。最後C兩點多才回來,我剛要睡,A和B已經睡著了。他說他們倆吃東西聊聊天就這麼晚了,忘記跟我講。我罵了一聲「白癡」也沒多說甚麼。不過我的確蠻擔心他的安危,畢竟我傳的訊息他都沒回。而且我還沒鎖門已經算很客氣了,我覺得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故事到了尾聲,我發現我不太會敘述別人的故事,敘事的時候很難把自己當下真正的情感帶進文字裡,而且往往太過口語化不夠文學,有點像九把刀。

         室友要脫魯,像要離開我們一樣,我悲喜交雜,難以調適情緒。他從原本早睡變成晚睡,在書桌前或床上常常盯著手機,那頻繁的手機震動聲我剛開始竟然也沒注意到。或許哪天他的動態改成「穩定交往」後我們就真的失去他了吧。看著他們,像一部青春喜劇在眼前真實上演,頗有臨場感,而我是忠實的觀眾也是客觀的旁觀者,以戲謔夾雜著真誠祝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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